第二十八章
沈良轰的一声，差点炸成烟花，蹿到天上炸开。
这个小老鼠是什么意思，没人比他更清楚。
被发现了。
货真价实，童叟无欺。
该怎么办？
说靳队长我没别的意思，我没带内裤，只能拿你的穿？
根本没人会信吧。
其余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，靳安邦大手一挥，指指操场：“跑六圈，蛙跳五圈。”
这命令言简意赅，其余几个人巴不得离开，忙大声答应，一溜烟逃向操场。沈良不敢一个人待着，闷头跟着人一起跑，眼角余光瞥到靳安邦，后者气定神闲跟着，手里烟头忽隐忽现。
白天经历那么长时间选拔，几个人气喘吁吁，汗流浃背跑圈，沈良被远远甩在后面，两腿软如面条，身后芒刺在背，不敢向后面看。
靳安邦摘几片草叶，给自己做个草席，垫上台阶，遥遥看向操场。
陆峰和郭权安在前面，黄文野程易在中间，沈良像个左右摇摆的拖油瓶，被人远远甩在后面。
跑过第四圈，陆峰冲到郭权安前面，靳安邦看着他的身影，在下一圈即将冲刺时，扬声开口：“陆峰，过来。”
陆峰原地刹车，差点摔在地上，他咬紧牙关回来，竭力保持身体协调，像根硬邦邦的木头，立在靳安邦身边。
靳安邦瞥他一眼，烟头向下指指：“坐。”
陆峰看看地面，欲言又止：“队长，不想坐。”
“那让医务兵把你抬走”，靳安邦不惯着人，“正好他们晚上没事，正在食堂偷油吃。”
陆峰眼睫微颤，闭紧双眼又睁开，掌心扶住树干，慢慢滑落地面。
全身的力气都被泻空，脚腕像被人打折，骨头连着筋，腿根都在颤抖。
幻肢隐隐作痛，像个燃烧的火球，直烧到天灵盖去。
“脱下看看”，靳安邦垂头，手指弓起，敲敲陆峰小腿，“脱的下来么。”
陆峰微微摇头。
小腿与脚踝交接处，肿的像个馒头，鞋子像张被风吹如晒的牛皮，牢牢束缚义肢。
“明天去参加心理测试”，靳安邦掐灭烟头，“测试合格，再重新投入训练。”
“队长！”
“不想去？”，靳安邦笑笑，“可以，直接申请退训。”
“队长”，陆峰捏住小腿，咬牙哀求，“让我通过测试，我想去雅加。”
“你这么去雅加，是队友还是累赘”，靳安邦冷淡怼回，“特种一队不要废物，特别是看不清现状，不会敞开心扉，只会逞能的废物。”
陆峰哑口无言，下意识抓住草叶，手指拧紧，汁水碾碎在掌心。
“队长”，陆峰鼓起勇气，“不是每个人，都能像你一样忘记过去。”
“无所谓”，靳安邦嗤笑出声，转过脸，看向操场，“老子管他什么过去未来，现在，你是老子的队友，是老子的兵，你在这自怨自艾，老子就看不过去。”
狂风舞动，雨点砸在脸上。
乌云在天空聚集，闪电从云层中探头。
几名医务兵从远处跑来，他们搬来担架，抓住陆峰手脚，把人往担架上抬。
“队长!”，陆峰挣扎伸手，惊慌失措，“我不想退赛！”
“谁让你退赛了”，靳安邦起身，下巴轻抬，示意几个人齐心协力，把陆峰抬走，“给老子好好治病，全须全尾的回来。”
陆峰不说话了，手臂按在脸上，沉默躺回担架。
医务兵抬着人迅速离开，背影消失在黑暗里，郭权安他们完成任务，被靳安邦赶回宿舍，沈良的蛙跳还剩两圈，跳一下撞一下地，作训服磨破一块，膝盖圆滚红肿，上面覆满血丝。
雨越来越大。
风声涌过，枝叶哗啦作响，天幕下只有两人，雨水从乌云里落下，在沈良头顶汇聚，沿下巴淌成直线。
靳安邦亦步亦趋，不出声不催促，慢慢跟在后面，等待沈良倒下。
沈良牙齿陷进肉里，浑身是汗，作训服像灌满水的渔网，蜿蜒缠紧后背。
他忽视靳安邦的目光，眼前只有目标，蹦一下溅一身的泥水，再蹦时眼前发花，头晕脑胀往地上倒。
落地时手臂一撑，磨破掌心，好歹定住身体，继续向前跳跃。
风雨中只有两人，一个毫不体面的，在前面咬牙蹦跳，一个沉默无言，在后面默默跟随。
背后一空，脚步离开，直勾勾的目光消失了。
沈良摸摸胸口，忍不住想向后看，抓住自己大腿，发力拧过一圈，制住懦弱脖颈。
他继续向前，两分钟后脚步回来，阴影洒在身前，头顶雨声消失，一柄巨大黑伞，遥遥盖住地面。
雨水如瀑，沿靳安邦头顶落下，打湿作训服，在脚边凝成水涡。
浓如稠墨的夜色中，他的眼如同灯火，微微绽放摇曳。
沈良回过头，不敢看他，专心目视前方，按住滚烫跳跃的胸腔。
这把伞跟随着他，一步一个脚印，直到他冲过终点。
沈良扑在地上，烂泥似的仰躺在地，后背浸在泥水中。
眼前是柄长骨打伞，伞沿的线条渐渐消失，与夜色融合。林荫中的雨水从枝叶落下，囫囵砸在脚边，冲淡膝盖血水。
“战场上没有侥幸”，靳安邦居高临下，军靴停在沈良身旁，“一颗流弹过来，胸前一个枪眼，后心破开大洞，血肉横飞，意识瞬间消失。运气好的话，盖着国旗回来。运气不好，从此消失在世界上。”
沈良陷在泥水里，雨水浸透眼睫，灌进耳朵，他瞳孔散开，一言不发。
“做好准备了么”，靳安邦说，“为了信仰，随时献出生命。”
“靳大队长”，沈良轻轻开口，声音轻缓如丝，和着叮咚雨水，滑进靳安邦耳蜗，“我的决心，你很快就会看到的。”
面前伸来一只大手。
五指干燥，掌心滚烫，似钢筋铁骨铸成。
沈良缓缓伸手，抓住那只大手，他手指冰凉，交叠的温度传导过去，电波肆意流淌。
靳安邦手臂用力，拉起沈良，黑伞罩在沈良头顶：“走吧。”
两人并肩行走在风雨中。
沈良眼前发黑，精神颓靡，近在咫尺的体温诱人靠近，他掐住手腕嫩肉，不让自己倒下。
走过操场，来到枪械训练场前面，打开大门，一排人形靶子立在对面，四周散落几把手枪。
靳安邦抽出一盒零件，几下装好，把枪递给沈良：“试试实弹。”
沈良抓住枪身，眼眸微眯，对准对面的靶心，啪啪打出几枪。
枪枪正中靶心。
靳安邦眉头挑起：“练过？”
“练过啊。”
“在哪练过。”
“各种各样的训练场，练着玩的。”
“家里有人练过？”
“啊”，沈良微怔，指肚摩擦枪身，晃神道，“亲人喜欢这个。”
后颈腺体发烫，靳安邦压住脖颈，狠狠压下。
对面换成环靶，沈良举枪瞄准，啪啪扣动食指。
靳安邦后退几步，仰身坐回椅子，下巴微抬：“打出你初恋对象的手机号。”
沈良怔住，枪体发烫，手指微抖，枪口摇晃。
“怎么”，靳安邦翘起二郎腿，促狭笑笑，“没有初恋对象？”
沈良僵硬笑笑，举枪瞄准，片刻后枪声阵阵，语音播报出单调数字，八零二四。
恍惚中有熟悉的画面，冲破束缚，在眼前震荡飘散。
靳安邦拉开抽屉，随手抓出冰袋，按上后脑，镇住勃动神经。
他扔掉冰袋，扶膝起身，带沈良离开靶场，穿过几个作训场，进入高空泳池。
沿长梯走上高板，向下看时天旋地转，底下水池如深渊巨口，遥遥与人相望。
沈良后退几步，撞上靳安邦身体，像撞上一块铁板。
靳安邦牢牢站着，下巴指指水面：“通过潜水和跳伞，才能进入一队，你不敢么。”
沈良抓住裤腰，手指微颤。
这个混蛋老流氓，故意的么。
他还穿着靳安邦的内裤，肥大松垮，风吹蛋凉。
靳安邦退开半步，视线转向沈良，轻佻吹声口哨：“教官亲自开小灶，不练的话，没有下次了。”
假公济私的混蛋老流氓！
沈良在心中暗骂，嘴上不敢不从：“教官，不脱裤子行么？”
“那怎么练”，靳安邦说，“回去吧。”
他转身要走，沈良忙抓他胳膊：“教官，我脱！”
沈良三下五除二扒掉裤子，不敢看靳安邦的脸，靳安邦晃悠走近，挑起内裤边，啪一声砸回沈良腰上：“哦，我们品味一样，尺码也一样。”
沈良咬牙切齿，脸颊涨得通红，轻声嘟囔：“缘分嘛。”
“掌心捂在这”，靳安邦靠近，掌心抬起，竖在沈良腰下，另一手向上，挡住沈良脸颊，“学我的动作，捂好了往下跳。”
滚烫掌心似一把火，沿腰间向上烧，寒毛根根竖起。
沈良推开靳安邦手掌，向前两步，睁眼像下面看。
比之前的训练每一次都高，沈良站在高台边，两腿颤颤，不敢往下面跳。
“怕什么”，靳安邦唇角浅勾，凉凉开口，“天天叫着要去雅加，这么点高度都不敢跳？”
沈良被激起怒火，咬牙闭眼，在高台上助跑几步，临到跳跃突然滑倒，摔在台边，被靳安邦抓住脚腕，一把勾了回来。
他捂住膝盖，半天没爬起来，靳安邦拉他站起，站在他背后，和他一起看向水池。
“很简单的，你一定可以”，靳安邦不轻不重拍他脸，“见死不救的小东西。”
“我没见死不救！”，沈良生气，狠狠转脸，“我——”
眉眼近在咫尺，高挺鼻梁相碰，眉眼相对，撞进墨黑湖泊。
呼吸相撞，急促紊乱，喉结滚动，后颈灼热似火，浓烈檀香混合乳香，骤然泼洒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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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指干燥，掌心滚烫，似钢筋铁骨铸成。
沈良缓缓伸手，抓住那只大手，他手指冰凉，交叠的温度传导过去，电波肆意流淌。
靳安邦手臂用力，拉起沈良，黑伞罩在沈良头顶：“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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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良眼前发黑，精神颓靡，近在咫尺的体温诱人靠近，他掐住手腕嫩肉，不让自己倒下。
走过操场，来到枪械训练场前面，打开大门，一排人形靶子立在对面，四周散落几把手枪。
靳安邦抽出一盒零件，几下装好，把枪递给沈良：“试试实弹。”
沈良抓住枪身，眼眸微眯，对准对面的靶心，啪啪打出几枪。
枪枪正中靶心。
靳安邦眉头挑起：“练过？”
“练过啊。”
“在哪练过。”
“各种各样的训练场，练着玩的。”
“家里有人练过？”
“啊”，沈良微怔，指肚摩擦枪身，晃神道，“亲人喜欢这个。”
后颈腺体发烫，靳安邦压住脖颈，狠狠压下。
对面换成环靶，沈良举枪瞄准，啪啪扣动食指。
靳安邦后退几步，仰身坐回椅子，下巴微抬：“打出你初恋对象的手机号。”
沈良怔住，枪体发烫，手指微抖，枪口摇晃。
“怎么”，靳安邦翘起二郎腿，促狭笑笑，“没有初恋对象？”
沈良僵硬笑笑，举枪瞄准，片刻后枪声阵阵，语音播报出单调数字，八零二四。
恍惚中有熟悉的画面，冲破束缚，在眼前震荡飘散。
靳安邦拉开抽屉，随手抓出冰袋，按上后脑，镇住勃动神经。
他扔掉冰袋，扶膝起身，带沈良离开靶场，穿过几个作训场，进入高空泳池。
沿长梯走上高板，向下看时天旋地转，底下水池如深渊巨口，遥遥与人相望。
沈良后退几步，撞上靳安邦身体，像撞上一块铁板。
靳安邦牢牢站着，下巴指指水面：“通过潜水和跳伞，才能进入一队，你不敢么。”
沈良抓住裤腰，手指微颤。
这个混蛋老流氓，故意的么。
他还穿着靳安邦的内裤，肥大松垮，风吹蛋凉。
靳安邦退开半步，视线转向沈良，轻佻吹声口哨：“教官亲自开小灶，不练的话，没有下次了。”
假公济私的混蛋老流氓！
沈良在心中暗骂，嘴上不敢不从：“教官，不脱裤子行么？”
“那怎么练”，靳安邦说，“回去吧。”
他转身要走，沈良忙抓他胳膊：“教官，我脱！”
沈良三下五除二扒掉裤子，不敢看靳安邦的脸，靳安邦晃悠走近，挑起内裤边，啪一声砸回沈良腰上：“哦，我们品味一样，尺码也一样。”
沈良咬牙切齿，脸颊涨得通红，轻声嘟囔：“缘分嘛。”
“掌心捂在这”，靳安邦靠近，掌心抬起，竖在沈良腰下，另一手向上，挡住沈良脸颊，“学我的动作，捂好了往下跳。”
滚烫掌心似一把火，沿腰间向上烧，寒毛根根竖起。
沈良推开靳安邦手掌，向前两步，睁眼像下面看。
比之前的训练每一次都高，沈良站在高台边，两腿颤颤，不敢往下面跳。
“怕什么”，靳安邦唇角浅勾，凉凉开口，“天天叫着要去雅加，这么点高度都不敢跳？”
沈良被激起怒火，咬牙闭眼，在高台上助跑几步，临到跳跃突然滑倒，摔在台边，被靳安邦抓住脚腕，一把勾了回来。
他捂住膝盖，半天没爬起来，靳安邦拉他站起，站在他背后，和他一起看向水池。
“很简单的，你一定可以”，靳安邦不轻不重拍他脸，“见死不救的小东西。”
“我没见死不救！”，沈良生气，狠狠转脸，“我——”
眉眼近在咫尺，高挺鼻梁相碰，眉眼相对，撞进墨黑湖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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