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_开放性关系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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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

  “别···别这么说我”,沈良被重锤敲击,几乎成了薄脆瓷器,他摇摇欲坠坐着,后背抵住桌面,脊背咯的生疼,“求……求求你,别这么说我。”

  “事情做都做了,倒不敢听别人说,哪有这种好事”,靳安邦抽来本子,翻过几张,停在自己那页,“拍的不错。”

  沈良伸手来抢,抓到本子的一瞬间,眼前天旋地转,他重重扑向地板,牙齿咬进嘴唇,鲜血淌满下颚。

  靳安邦跳下桌子,抽纸巾擦他下巴,粗声粗气骂人:“眼睛长脑袋上了?!”

  沈良头晕脑胀,听不清他说什么,挥手抢走纸巾,自己胡乱涂抹,半张脸满是血红,看着格外瘆人。

  “别擦了。”

  沈良不为所动,两眼发直,手臂抖若筛糠,纸巾大力摩擦,脸颊磨出血痧。

  “沈良”,靳安邦按他肩膀,抬高音量,“别擦了!”

  掌下灼热清晰,热度透过掌心,直渗入皮肤里去。

  靳安邦眉峰凛起,抚过沈良额头,像触摸整块烙铁。

  “发烧了?”,靳安邦火上心头,“烧多久了?”

  沈良迷糊眨眼,似被困进北极的鹌鹑,靠墙蜷成一团,瑟瑟抱住两臂。

  靳安邦脱下外套,裹住沈良,将人包成粽子:“沈良!”

  沈良被唤回神志,颤颤巍巍站起,指头掐紧手腕,外套滑落在地,他嗓音沙哑,像含住一块炭火:“我没事。”

  天光微明,嘈杂声音由远而近,口号伴着脚步,在狭窄长巷里踩踏,附近房门被大力破开,枪响混合号角,响彻一方天地。

  陆峰按住膝盖,从墙角缓缓站起,黄文野耳朵抖动,一跃而起,扑到窗边,沿着窗缝向外看:“怎么回事?”

  孔东从梦中惊醒,连滚带爬下来,把书本塞进草包:“他们来了!”

  “谁?”

  “瓦西族的人”,孔东两眼圆瞪,在屋里团团打转,塞进能用的东西,“我是图南族,他们会杀了我的,会杀了我的,你们快跑,他们会杀了你们!”

  “什么瓦西族图南族的,两只眼睛一张嘴,有什么区别!”,黄文野咬牙切齿,拔出军刀,“我受够这窝囊气了,今天非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!”

  “说什么胡话!”,陆峰叱他,“当务之急是离开这,你和他们纠缠什么,逞英雄好玩吗?我们只有几个人,他们说不定有几百个,杀掉再多有什么用?”

  “行了,别吵了,小黄和我出去”,靳安邦拔出军刀,掂在掌心,“孔东收拾东西,陆峰保护他俩,随时通讯联系。”

  “队长,我···”

  “执行命令”,靳安邦说,“留在房间,保护他们。”

  沈良上前两步,被靳安邦刀锋般的视线扫过,踉跄退回墙边。

  靳安邦靠在门边,判断外面声响,这些人浩浩荡荡,扫过这条窄巷,跑向隔壁街口,他和黄文野贴墙角溜出,蹑手蹑脚挪到巷口,四五个人围在越野旁边,手里拎着刀斧,寻找合适角度。

  “孔东,你们学校在哪?”,沈良按住孔东肩膀,小心安抚对方,“别怕,我们把你送回学校。”

  陆峰抬头看他。

  孔东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,被人抚慰两句,他心理防线崩塌,扑进沈良怀里:“我要回学校。”

  沈良抱住孔东,轻轻拍他后背。

  陆峰皱眉看他,解下背包,拿出药片和水,递到沈良嘴边:“吃药。”

  沈良迷茫看他,瞳孔涣散,面色煞白如纸。

  “吃药”,陆峰重复一遍,“你要烧成炭了。”

  沈良歪头听着,勉强笑笑,接过药品塞进喉口,苦的咽不下去,来回尝试两次,把药吞进腹中。

  瓦西族人围在车边,对车窗指指点点,他们看好角度,高高挥起斧头,即将砸上玻璃的一瞬间,后颈被重物砸上,两个人齐齐倒下,瘫软落在车边。

  剩下几人刚要喊叫,声音没等出口,被人勒住肩膀,狠狠敲击后颈。

  脚下的人横七竖八躺着,靳安邦坐上驾驶座,轻敲通讯器:“上车。”

  房门打开,陆峰一手拉住孔东,一手护住沈良,几个人一路小跑,前后跑到车上。

  沈良烧的浑身发颤,拔出军刀握住,冷汗覆满手心。

  越野开出小巷,一路狂飙,离开弹丸之地,迅速开上主路。

  车辆轰鸣引来豺狼,三三两两的人从路边冒出,挥舞手中武器,叫骂本地方言,在车后疯狂追打。

  丧尸般的人群紧咬车尾不放,靳安邦目视前方,猛打方向盘,不断在宽路窄巷里冲撞,路过的木门大敞四开,里面散落脏污被褥,墙上布满斑驳血痕。

  染血的斧头刀棒散落满地,车轮碾在上面,压出皲裂长痕,靳安邦拐出主路,冲上草场,外面风声袭来,几发子弹冲来,一颗弹在车轮外,一颗擦着玻璃掠过,直直**树干。

  靳安邦冷嗤一声,油门踩到最大,车尾漂移转弯,拐上通往学校的主路。

  这条路热闹许多,路边满是锅碗瓢盆,和许多散落的帐篷,老人小孩从帐篷里探头,见越野气势汹汹扑来,忙缩回帐篷里面。

 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远,学校仿佛带有天然的屏障,暴徒们被挡在外面,没有追击进来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,黄文野松开军刀,摇下半扇窗户,“他们怎么不追了?”

  “孔东昨天说了,这里是孔子学院”,陆峰目视前方,“或许他们有所忌惮。”

  孔东小脸煞白,嘴唇发抖,埋在沈良怀里,一双大眼嵌在脱形的脸上,黑黝黝惹人生怜。

  越野畅通无阻,驶进学校外门,这门窄的只容一辆车通过,小小操场上是五颜六色的帐篷,草坪上满是灰黑脚印,破碎的食物袋子洒在外面,薄饼散的满地都是。

  几个人停车下来,沿着低矮的土房,沿着孔东指出的路线,慢慢向最里面前进,低矮校舍被涂花了,外墙上布满斑驳脚印,他们小心走进食堂,越过乌泱泱的孩子们,看到一个熟悉背影。

  “邓家乐!”,黄文野吼出声来,“怎么是你!”

  邓家乐正把牛奶倒进杯中,闻声差点甩掉奶盒:“老乡?天哪,你们真的来了!孔东,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?”

  他跨步跑来,把孔东抱在怀里,孔东紧紧抱他脖子,抖的说不出话。

  “来这边找朋友的”,黄文野不敢说实话,“朋友和这孩子认识,早上外面打仗,让孩子一个留在家里,太危险了,我们就把他送过来了。这里到底怎么回事,瓦西族和图南族有什么恩怨?”

  “说来话长,一两句解释不清”,邓家乐摇头叹息,“历史遗留问题了,这片大陆有最全最珍稀的野生动物、最大的矿产开采区,每年这两项产值超过五亿美金,原本矿石开采权掌握在瓦西族手中,图南族看着眼红,想要分一杯羹,就联合其它势力,对瓦西族施压,瓦西族背后也有国际势力撑腰,两族积怨越来越深,再加上政治混乱经济萧条,这两族经常互相残杀,连孩子都不放过。”

  陆峰握紧双拳。

  邓家乐把孔东放回地上,让他自己站好:“巴谷尔上台之后,局势越来越乱,说实话我觉得这巴谷尔就是个傀儡,他自己掀不起这些风浪,背后肯定另有其人。我现在担心的是,如果两族之间发生大规模屠杀,我们这个学校,也没法保护他们。”

  “你们···”

  黄文野张口想说点什么,低头看看孔东,把话噎了回去。

  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”,邓家乐摇晃肩膀,故作开心,“我和陈琦早加入这边国籍,只能和他们共进退了。你看这个学校,虽然挂着孔子学院的牌子,其实早就没人注资,靠我们维持运转,这里暂时还算安全,你们要待几天,干脆住在这吧?”黄文野回头看人,靳安邦点头:“好,我们住在这里,哪里有空余房间?有人需要休息。”

  “谁?”

  靳安邦大手一伸,捏住沈良肩膀:“他。”

  沈良条件反射抬头,猛然甩开他手,踉跄后退两步:“我···我不休息。”

  他太冷了,牙齿咯咯作响,窗外艳阳高照,丝毫照不进心里。

  靳安邦皱眉看他,走上前来,手掌如同鹰爪,拎小鸡的夹起沈良,把人丢进房间:“闭眼睡觉。”

  门被咔哒一声关上,在外面锁死,窄小房间只有一扇窗户,地上铺好干燥被褥,枕头柔软,旁边有一瓶水。

  门外熙熙攘攘,靳安邦分配任务,大人小孩都在工作,沈良拧动把手,掌心毫无力气,拧几下拧不开门,他挪动酸软四肢,埋头揉进被褥,手指触碰后颈,筋脉勃勃跳动。

  沈良闭眼试图入睡,可怎么都无法安眠,他从被褥下挤出,在包里摸索沈温的本子,把本子捧进怀里。

  他卷起被子,把自己缩成小团,越蜷越紧,越缩越小。

  “哥哥,我好像···伤害了你”,沈良自言自语,眼泪在眼眶打转,病痛击穿他的理智,被标记自己的Alpha狠狠羞辱,浓烈痛楚饱含愧疚,几乎将他压垮,“对不起,对不起,对不起··”

  烤热的四肢带来酸楚,疲乏占据神经,沈良浑噩半睁着眼,恍然坠入梦乡。

  ···

  红泥瓦,石子路,艳阳天,檐下风铃随风摇摆。

  他被人紧抓着手,在烈日下向前飞奔,碎石咯的脚下生疼,他气喘吁吁,磕磕绊绊求饶:“哥哥,哥哥,我好累···”

  “快跑快跑!”,沈温抓他手腕,一路拽进大院,“安邦家的军犬又下崽了,他说带我们去看!”

  闷头跑进大院,沈温骤然刹车,沈良因惯性向前,撞上一人胸膛。

  捂住酸痛额头,憋住蹿上的泪水,他呜咽抬头,看到少年模样的靳安邦,这人一身笔挺衬衫,歪头不耐烦看他:“又不看路,眼睛长脑袋上了?”

  “你又骂我弟!”,沈温扑上前,给靳安邦一个暴栗,“我弟胆小,你不准骂他!”

  靳安邦按住他脑袋,阻止沈温张牙舞爪:“快过来,一会我爸妈就回来了。”

  他这才露出点少年模样,眨眨眼笑的狡黠,阳光在发间跳跃。

  衣角甩动,他在前面带路,一路走进后院,打开一间暗门。角落里卧着一条黑犬,它正舔舐怀中幼犬,几条幼犬大小不一,各个油光水滑,在母亲怀里拱钻。

  “闪电!”

  靳安邦挥手,那黑犬嗖一声站起,抛下孩子跑来,绕靳安邦拼命打转。

  “快去快去”,靳安邦冲他们摆手,“趁我牵制住它,快去欺负它小孩!”

  沈良愣愣站着,沈温一把拉过弟弟,跑到幼犬旁蹲下,他飞速掠过一圈,捧起最胖的那只,送到沈良怀里:“摸它,你不是最喜欢吗?”

  确实喜欢。

  温热身体在腿上蹭来蹭去,幼犬眼睛还没睁开,湿润粉鼻蹭他的手,短短绒毛覆盖全身,香甜奶味扩散开来。

  沈良爱不释手,一下下摸它身体,低头不断和它说话,靳安邦带着闪电,踹踹沈温屁股:“我爸把枪放仓库里了,估计是真枪,去不去看?”

  “那还用问?”,沈温从地上蹦起,“看真枪喽!”

  两人一左一右,勾肩搭背跑远,沈良挨个爱抚幼犬,把每个都亲抱一遍,等他再站起来,四周空无一人,他懵头懵脑跑出,在院子里叫唤,刚跑到门口,闪电从外面扑来,直直扑向沈良。

  沈良身形瘦小,被闪电撞的向后仰倒,摔进刚浇过水的花栏里,脑袋磕上石头,后背溅满湿泥。

  他迷糊站起,抬手抹脸,后脑疼的厉害,仰头哇哇大哭,靳安邦走到门口,闻声大步跑来,抽手帕给沈良擦脸:“哭哭哭哭什么哭,整天哭哭啼啼的,你哪来那么多眼泪!”

  嘴上骂着,手上却很轻柔,帮沈良擦干净脸,又给沈良揉后脑:“疼不疼了?”

  “我哥呢?”,沈良把脸藏在胳膊后啜泣,“我找我哥。”

  “你哥练靶呢,我先回来了”,靳安邦耸肩,“服了他了,枪瘾这么大,你俩是亲兄弟吗?性格也太不像了。”

  “我···”

  沈良抹掉眼泪,靳安邦的身体长高拉长,他变成成年模样,眼眸冰寒,掌锋如刀,一下下拍他的脸,似在剜皮割肉:“如果真的找到沈温,你要怎么办?标记无法去除,你我绑在一起,沈温成了局外人,注定被剔除出去。见死不救的小东西,真是没冤枉你。”

  ···

  暗夜里,沈良骤然睁开双眼。

  冷汗出了一身,后脑如被重锤敲击,他仰躺在黑暗里,天花板不断旋转,氧气消失,浓烈绝望似一只大手,紧紧攥住喉管,拧毛巾似的,发狠拧过半圈。

  不能躺在这里,他得出去,他得呼吸新鲜空气,他得活下去。

  沈良聚起最后一丝理智,踉跄推门,一下就推开了。

  他无暇顾及门锁是怎么开的,外面躺满横七竖八的小孩,他绕过他们,走进院子,贴墙根滑下,仰头看着月亮。

  每到夜晚,它都挂在天上,无论是幼时还是成年,每次抬头找它,它都在那里等他。

  只有它还在等他。

  他早已失去一切了。

  爸爸殉职,妈妈消失在火场,哥哥下落不明,每个人都可以毫不犹豫抛弃他,甩掉抹布般甩掉他,把他丢弃在黑暗中。

  他拼命追拼命跑,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,却次次落空,把他们越推越远。

  爸妈的脸早已模糊,他们很久没来梦里看他,哥哥同样下落不明,哥哥还活着吗?

  如果哥哥还活着,他要怎么面对哥哥?

  如果哥哥凶多吉少,他···

  手臂不受控制发抖,沈良哆哆嗦嗦,把自己蜷成小团,有个东西噼啪一声,从裤袋滑落在地。

  用来防身的,从不离手的短匕。

  它如有灵魂,静静躺在地上,斜眼睥睨沈良。

  沈良怔忪看它,半分钟后,他鬼使神差伸手,猛然拉开刀鞘,刃锋划过寒光。

  他独自走到现在,步履艰难,痛苦远远大于快乐。

  它削铁如泥,能斩断一切痛苦。

  视线游移,落上左手手腕。

  血管在视线里跃动,短匕缓缓挪上,薄凉刃锋压紧皮肤,发狠碾压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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